【马哲】交换温柔（三）
已然忙到疯癫。
我最近频频想起往事，可能是因为中元节快到了。
每逢佳节倍思亲，中元节也算是吧。
马哲最近很忙，能回家的时间都有限。暑期档也是音乐节的旺季之一，他们乐团不是在排练，就是在赶场的路上。乐团的发展一路向好，中间还穿插着他自己的一些通告。虽说工作越忙越好，但作为家属，见个面还得争分夺秒，这感觉可不是那么痛快。
马哲劝我，“你要不回去跟咱妈住一段时间，你俩能互相照顾我还放点心。”
我马上沉下脸，“我不去。”
“等我忙过这一阵子，我就去接你啊。”
“那我也不去，”我很坚持，“我有我自己的家，我在我家里待着最舒坦。”
马哲拿我没办法，“行，你自己随便吧，我也管不了你属于是。”
我好不容易从原先那个“家”解脱出来，怎么可能轻易再回去。
我爸去世之后，我和妈妈住在一起。
我妈是个很独特的妈妈，她独特就独特在，你也说不出她是否真的爱她的女儿。说她不爱，确实是冤屈；可你说她爱吧，是我冤屈。
能够证明她爱我的实绩，真的少之又少。我从小到大，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，除了生理期，都是我爸陪伴我度过的。需要开家长会的那十二年里，我妈仅出席过一次，还是嘟嘟囔囔老大不乐意的；过年之前买新衣服，有一年我印象极深，她说，“你跟你同学她妈妈去吧，让她带着你俩一起买了得了”。
你会觉得她这个妈妈当得非常轻松。丈夫能干，女儿懂事，家里纵然不富裕，却也能够过得去，一切都不需要她操心。
我甚至一度认为，女人活成我妈那样，真的是最幸福的。
但这对于子女，是否也是一种幸福呢。
她单独陪伴我的时间屈指可数，以至于我爸一走，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与她相处。我并不知道这过程当中曾发生过什么事，我很羡慕那些可以自如表达感情亲亲热热的母女，而自从有一次上街我挽住她的手，却被她甩开说“别拉着我，我觉得别扭”，我再也没有主动碰过她。
不是怄气。是害怕。是怕被再次甩开。
所以，我那段时间过得如何，可想而知。
二十多年了，重新建立起本该天性为之的母女感情，是多荒谬的事情。何况，我妈毫无顾忌地把所有情绪宣泄给我，每天哭闹，各种折腾，我被她捆绑得几乎窒息，只有在工作的时候，才能得到喘息。
我每天思念爸爸。上下班途中，会忽然泪流满面。每天睁开眼和闭上眼的瞬间，眼前出现的都是我爸的脸。
然而我没有空余时间可以尽情悲伤。我必得抖擞精神，安抚我妈，奋力生活。
在与马哲重遇之前，我就是这样身心俱疲，心力交瘁，了无生趣地活着。
我发那条寻人的微博，其实也没有冀望真的可以找到他，那只是给我自己一点点的慰藉。我必得时刻提醒自己，人世间还是有一些值得留恋的事物的，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糟，我得有点动力才行。
那天他出来与我见面，时间紧迫，他经纪人也跟着，只来得及和我说几句话。
第一句是“你咋瘦了这么多？我都不太敢认你。”
然后“你来看我们演出吧，放松一下心情，我们演得还行，你会开心的。”
“你等会儿啊，我让他们给你拿票。”
我阴暗潮湿灰尘飞舞的废墟上，柔柔地透进了一束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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